家常影话

——如电如影 似水流年

Beirut

　　说实话，去年12月份我发过誓一年不看电影的， 《情书》应该是一部很不错的“金盆洗眼”之作，坚持了大约半年多， 人家让我把《泰坦尼克号》从VCD倒成录像带。 虽然录像机并不因为有我这个监视器而变得清晰度更高， 但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精神，我还是……从此，我就很愿意揽下这种工作， 再后来，也就不骗自己了。左看右看，至今已经把上半年的真空时段弥补过来， 还完成了明年第一季度的定额。有好多小小的感想，值此岁末，作一回顾吧。

　　下学期开始时，许多不错的片子就接踵而来。 （准确地说，是我主动造访，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看）， 先是重温了基斯特洛夫斯基的《红》、《蓝》、《白》三色， 以纪念基氏的去世。最喜欢的依然是象征博爱的《红色》， 那个旋转俯拍楼梯的镜头以及老法官最后得知喜讯的表情， 时时在我脑海中盘桓，特别是在据说易患抑郁症的秋季， 这部片子几乎成了我的安慰剂。基氏另外的作品《双面维洛尼卡》 一直没有找到，《业余者》我只偶尔看过半部，第二张盘无论如何也读不出来， 我气得差点儿谢顶。它更验证了我一直以来的观点： 真正杰出的作品大部分来自业余者，就是那些投入全部情感和生命的人。

　　然后是吕克·贝松所谓法国新锐导演的几部作品。 《这个杀手不太冷》是我看一回哭一回的片子，现在不大敢看了， 《妮基塔》是早期作品，那时已有了他自己的风格， 女主角瞄准目标时哭泣的软弱让人联想到《七宗罪》中皮拉德·布特犯下 “狂怒”罪的一刻。但故事本身却有商业化之嫌， 不如以前所看的《碧海蓝天》那样动人心弦。《地铁》中男主角有不俗表现， 伊莎贝拉·阿加妮更是光彩夺目，让·雷诺客串的鼓手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无奈仍是被松散的剧情结构冲淡了精彩，好像是故事的节奏中总是敲错了鼓点， 让人纵有浑身解数，也得不时莫名其妙地停下来。 “新浪潮”是否已到了浪低潮退的时候？

　　今年《泰坦尼克》那样的超级巨轮都沉入了海底， 我还以为海平面会略高些呢！说起法国电影《小女贼》、《巴黎玫瑰》、 《新桥恋人》我都有幸管中窥豹，艾玛纽·贝阿的《真爱不了情》 里忘年的恋情、浅浅深深的哀伤……想说的真是太多， 但拿我的家常话来说真是罪过！

　　今年最让我失望的电影当颁给《屋顶上的轻骑兵》， 很难相信是朱丽亚·比诺什在《蓝色》后的新作。 看完以后总体的感觉就是“大宝天天见”“艾丽碧丝我喜欢”。 气急败坏时多少有点儿夸张，这完全因为比诺什在我心中就象浑沌中的那一缕白色冰冷的阳光。

　　当然，对于许多只闻其名的电影来说，我更多的还是遗憾， 安东尼奥尼、阿西莫多瓦、塔科夫斯基、扬雅库柏柯斯基， 安哲罗普洛斯……还有《破浪》、《欧洲特快车》、《十诫》、 《蒙特委的耶稣》、《底层生活》、《教会》、《尤里西斯的凝视》 （我这周可能找到，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它们都在不断提醒着我的浅薄与无知， 我抵抗诱惑的城墙的墙角已经被挖得差不多了。

　　好莱坞当然没有在98年沉默，爆炸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特别是年末的“拯救大兵某某”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热潮。 我就无须赘述了。我仍然怀念《当哈里遇上萨丽》中梅格·瑞安和 比利·克利斯托的马拉松式爱情，比起《天使之城》中那种灰色的泡沫， 它不知要优美多少。自读过《弗洛河上的磨坊》我就对艾略特钟爱有加， 而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詹姆斯的《贵妇肖像》。 由他作品拍成的《鸽之翼》会是让我看到时眼露凶光的东西。如果你找到， 千万别错过。

　　期中前，看了一系列的日语片，又逢黑泽明噩耗传来， 不禁让人扼腕叹息。也让我对这个一衣带水的邻邦有了新的认识。 这一期间接触到的影片有岩井俊二的《燕尾蝶》，今村昌平的《鳗鱼》， 竹中直人自导自演的《东京日和》还有根据渡边谆一同名小说改编的《失乐园》， 与前文提到的岩井俊二的经典作品《情书》，都是日本现代电影的上乘之作吧， 它们的电影配乐也都出奇的好。《东京日和》是每一个喜欢 《情书》的人都不容错过的片子，堪称唯美主义的代表作品。 但我更偏爱《失乐园》。《失乐园》不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电影， 但它无疑是令人难忘的。以“男欢女爱”作为卖点，实在是挂羊头卖狗肉， 名不副实。相信这一小小失误也使不少人把它拒之门外，或让某些人十分失望。 它的故事与《英国病人》有类似之处，都是与婚外恋有关。 两性之间的原罪与道德、伦理、社会规范时时发生冲撞，终以悲剧收场。 “濒死的人躺在病床上，对死亡的等待变成了对晚餐的等待”， 她和他终于厌倦了对社会认同的无期限乞求。与生活断然决裂， 双双踏上不归路。其中那种在困顿窘境中仍不肯低头的高傲， 面对嘲笑恫吓的沉默，“执子之手，与子同死”前超乎人性弱点的勇气与微笑， 都是我理想人生观的影子。不幸这种人似乎没有好下场。 （我发现我真的很容易被感动，这充分说明我虽然自视甚高， 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俗俗的小女生罢了。人称“酸卡”并不是酸得虚名） 值得一提的是，从凝视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役所广司。 以前《绅士刑警》中的古佃任三郎 ，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次《鳗鱼》和《失乐园》更让我身陷其中，难以自拔。这个头发灰黑， 面容憔悴的男人，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疲倦的笑容， 让我继初二之后再次沦为追星族。

　　回到亚洲版块，当然不能忽视香港和台湾两个电影重镇。 上个月刚看了第三遍的《大话西游》，仍是从头笑到尾， 只是仍不太习惯周星驰拿人身体开玩笑的方式， 这一点上金·凯利倒比他还含蓄些。王家卫的《堕落天使》第一次是和家人一起看的， 结果很不舒服，第二遍才感觉好些。但同样的风格中， 可以查觉到王家卫微妙的变化。更多的隐喻、更多的暗示，色调更为灰暗。 可惜我最喜欢的还是《春光乍泄》和《重庆森林》。 可以说王菲已经向主流商业化游离到了让我难以忍受的程度， 这并不能说是她的错，而好像是事业、生活皆大欢喜后的必然转变。 你总不能不让人家热爱生活，积极向上吧。 不知功成名就的王家卫是否能以此为戒呢？ 候孝贤近年新作《南国，再见，南国》是我看过的第一部台湾当代作品。 虽不能让我十分满意，但也足以引起我关注华语片的好奇与热情了， 特别是蔡明亮的97作品《河流》，因不满评委人选而主动退出金马奖评选， 激起了好一阵波澜，还有据说刘嘉玲表现上佳的《自梳》还有……还有……， 唉，再说就犯了“贪婪”之罪，我可是很怕变态杀手的。

　　回想起年前的誓言，再看看成文，我不禁汗颜。原因一自不待说， 原因二是看来看去总以时尚电影居多，难以触及经典的本质， 对大师级作品研习不足，始终处在“家常”水平，真让人惭愧。 好在经过一番梳理，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明年再努力挖掘吧。 真希望能和大家分享一些更美好的东西。至于今年冬天， 就暂时请大家吃一锅东北风味的“乱炖”吧。